唐·诺曼(英语:Donald Arthur Norman,1935年12月25日-)英文常简称为Don Norman,中文有时也译为唐纳·诺曼或唐纳德·诺曼,是美国认知科学,人因工程等设计领域的著名学者,也是尼尔森诺曼集团(Nielsen Norman Group)的创办人和顾问,他同时也是美国知名作家,以书籍《设计&日常生活》闻名于工业设计和互动设计领域,并曾被《商业周刊》杂志评选为世纪最有影响力的设计师之一。
2010年,唐·诺曼先生在Core77上发表文章《为什么设计教育必须改变》,谈了自己对于设计教育的看法和认识。
为什么设计教育必须改变?
身为设计期刊与研讨会审阅委员、设计竞赛评审委员、以及设计学生与教师的指导委员,我被迫看很多烂作品。设计师经常对问题的复杂性或对提出论述所需的证据一无所知,便提出骇人的主张。烂作品经常出自聪明、有天份的人,他们有好点子,也可以将产品、概念或模拟制作的很好,可惜提出的主张很糟。
早期的工业设计成品大多是实体产品。然而时至今日,设计师的工作还扩及组织架构、社会问题、互动、服务与经验设计。许多问题牵涉到复杂的社会与政治议题,结果设计师变成应用行为科学家,但他们在这方面的教育却严重不足。
[设计师经常不了解议题的复杂性和相关知识的深度。他们主张从旁观者角度可以得到崭新的解决方案,却又纳闷为何这些方案鲜少被执行,或者执行后为何失败。]
旁观者清,或许能够洞见观瞻,但也必须具备足够经验与知识,方能为之。设计师通常缺乏对问题本质的了解。
[设计学校并不训练学生了解这类复杂议题、人类与社会行为间交互纠缠的复杂性、行为科学、科技与商业,也几乎没有科学、科学方法、实验设计的训练。]
类似的问题也发生在工程领域中的设计师,虽然他们学的是真材实料的科学,却也经常忽略社会与行为科学领域,他们不了解人类行为、责怪人们没有好好使用科技、质问人们为何如此不合逻辑。 (你应该常听到这样的抱怨:「我们的东西运作良好,会出问题都是因为人的关系。」)工程师常忽视人们实际的行为。而工程师和设计师二者共同的问题,在于忽略实验设计中可能不经意产生的偏差,以及不恰当的简化问题后所产生的危险。
社会与行为科学领域也有自己的问题,他们不仅鄙视应用与实务工作,而且实验方法也不切实际。
科学家追寻「真理」而实践家寻求「适切性」,科学家寻找微小差异,而设计师期望大的影响力。
人机互动、认知工程、与人因工程领域的人则通常不在乎设计。
所有领域都有自己的问题,每个人都应该分摊责任。 (其实最重要的就是不管你在哪个领域,你都需要先认知自己某些不足,并想办法跨足另一个领域去弥补那个不足)
是改变设计教育的时候了
过去的工业设计师专注于形体与机能,材料与制程,而今日的问题则更加复杂、更具挑战性。尤其对于互动、经验、服务设计领域来说,更需要具备新的技能。
传统工业设计是应用艺术的一支,需要造型与材料上的知识,以及绘图和彩现的技巧。
新兴领域比较像是应用社会与行为科学,需要了解人类认知与情绪、感应与驱动系统、了解足够的科学方法、统计与实验设计,所以设计师才能在想法被具体实践之前,进行合理有效的检验。 (不过很多大设计师他们就是很有影响力,而且也没有经过合理有效的点子验证,这应该怎么说呢?)
设计师需要在产品中安置微处理器、显示器、驱动装置、感应器。从烤面包机到墙上的开关、厕所和书(电子书),愈来愈多产品加入了通讯模组,安全与隐私、社群网路、人类社交互动议题的相关知识更显得重要。旧时代的技能(如素描与绘图、模型与模具)必须被新时代的技能(如程式撰写、互动与人类认知)补强,甚至被取代。快速制作原型与使用者测试是必要知识,意味着设计师必须懂得一些社会与行为科学、统计学、和实验设计。
在教育单位,工业设计通常隶属于艺术或建筑学院,以实务教学为主,并以BA,MA或MFA为最终学位。
[很少见到设计教育的课程将科学、数学、科技或社会科学课程纳入规划中,所培养出的设计师也因此不具备当代所需的技能。]
无知者训练无知者
根据我在欧美、亚洲一些全球最顶尖设计学校的经验,他们在互动与经验设计领域最核心的行为科学上,并没有给学生良好的训练。
设计师评估他们自己的产品或实验结果时,不了解其中呈现的实验严谨性或潜在的偏见,包括他们的教授们也欠缺这些知识。
[设计师经常用贫乏的统计和行为差异知识在检视自己的设计。]
他们不知道下意识的偏见会导致他们只看见自己想看的,而非实际发生的现象。许多人完全没有察觉到对照组的必要性。长久以来,社会与行为科学(药学)就已经学习到盲目评分(blind scoring)的重要性,所谓盲目评分就是受测者评分时并不知道被观察的条件,也不知道受测项目。
最近顶尖研究型大学坚持聘用博士学位的设计教师,使得问题更加复杂了。就设计教师自身所受到有限的训练而言,我们根本不了解什么样的知识才能造就一个博士。我们是用无知者在训练无知者。
这些困境是由很多原因造成的。我说过大多数设计是在艺术或建筑学院中传授,许多学生选择设计是因为不爱科学、工程和数学。很不幸的,新时代对设计师的要求,不允许我们妄自菲薄的走向非技术性、非科学导向的训练。
[另一方面的问题,即便是设计学校愿意教正规设计方法,我们也缺乏一套专为设计人才规划的课程。]
拿我所关心的缺乏实验严谨性来说,如果你同意我的话,我们要开什么课程来教呢?我们并不知道。社会与行为科学领域的实验方法并不适合用来解决设计师所面对的问题。
设计师是实践家,意味着他们的任务不在拓展人类的科学知识,而是在运用知识.设计师的目的是产生既大又重要的影响力。
科学家对真理感兴趣,通常是在分辨两种不同理论推测上,而且这些差异相当微小,即使在统计数据上十分显著,对实际应用所产生的影响却不大。
所以,动用大量实验观察者针对不同可能偏差值进行仔细控制的实验方式,并不适合于设计师。
设计师需要快速知道结果,顶多花费几小时或几天。通常5到10位受测者就相当足够。没错,也许该注意可能的实验偏差(例如实验者本身的偏差或实验呈现的顺序),但如果你所寻求的是大效应,就应该进行简易而快速的测试,而非科学家所能接受的测试方法。
设计师不需强求理想或完美,不够理想或完美的结果往往很适合于日常生活使用。没有一件日常物品是完美的,也不需要。我们需要足以辨识这些实用与应用目的的实验技巧。
设计领域需要开发自己专属的实验方法,这些方法应该要简易而快速,就能找到足具代表性的现象和条件。但这些方法仍必须能反映出统计变异与实验偏差。
[目前这些方法并不存在,我们需要一些好心的统计学者和设计师们一起工作,开发出这些专属、适切的方法。]
设计师以为他们知道,事实却不然
设计师沉沦于两种病态心理:不知道自己的无知,和更糟的,无知却自以为是。当面对人类行为–亦即认知科学–时,后者尤其明显。设计师和工程师认为自己懂人类行为,毕竟他们自己是人,而且一辈子都会观察人。殊不知他们所相信的是「幼稚心理学」,也就是在微薄的事实基础上,对人类行为进行浮夸的解释。他们把「人们实际的行为」和「期望人们进行的行为」搞混淆了。他们并未留意到有大量的实验与理论文献可供参考,也不熟悉于统计变异量。真正的人类行为是有脉络关系的,而且被多重因素影响。
人类行为被情绪和认知过程所驱使,且都是下意识、不触及人类有意识的知识。
人类在注意力上的中断和失误在所难免,人类记忆也存在有偏差和错误。
不同的记忆系统有不同特征,更重要的是人类记忆并非过去印象的回溯,而是记忆事件的重构。所以,记忆通常较符合心理期待,而非符合实际状况,而且很容易受到外来资讯的左右。
许多设计师忽略社会与组织问题的深层复杂性,这是很糟糕的。我看过设计师会对教育、贫穷、犯罪和环境等复杂问题提出简单的解决方案,有时候这些提案甚至会得奖。
复杂问题牵涉到复杂系统,不会有简单的解决办法。我们起码要有点相关知识,才能把事情做好。
相同的问题也发生在互动、新设计或新实验和服务的实验研究上。当科学家和设计师研究人的时候,也常被这些问题影响,所以认知科学家为了避免实验者本身的问题影响到实验结果或资料诠释,都会非常小心的设计实验。这些影响因素都被认知科学家掌握了,但却鲜少被设计师或工程师了解。这里有个不知道自己无知的例子。
为什么设计师必须懂一些科学?
多年来,科学方法的发展多用来对夸大的主张建立次序与评估。科学并不是事实的本体,也不是数学的应用。科学的关键在于它的程序,或称作科学方法。
采用这些方法不表示你非得穿白袍或操弄复杂的数学运算。科学方法必须公开说明问题、方法步骤、发现、与诠释,让他人得以参考并重复步骤得到相同结果:能被复制相当重要。
在科学界,除非采用同样步骤可以得到相同结果,否则该研究不会得到认可。此外,关于先前提及因为错误信念造成结论上的偏差,科学家已经学到教训,才会致力发展出研究方法,以减少无心造成的实验偏差。
当应用到实体和生物世界,科学变得很困难。但当应用到人,也就是社会科学的领域,困难度就更高了。到处都存在细微的差异,要靠谨慎规划的统计流程来把差异减到最小。再者,科学家也知道不要过于相信自己,所以在社会科学中,有时候刻意将实验设计到连实验者和受测者都不知道测试条件,称为「双重盲测」。
设计师几乎完全不理睬科学方法这一套。他们会检视一个问题,发展一套看起来像是解决方案的东西,然后将结果公诸大众、获得喝采。
因此举办了竞赛,颁发了奖项。
但等一下,有任何人检验过主张吗?这些主张真能如其所说的施行吗?有将他们与替选方案比较以缩小统计偏差造成的影响吗?
「啥?」设计师会说:「什么?这很明显啊,看就知道了,统计是什么鬼东西啊?」
期刊帮不上忙,因为多数设计师都是进行实务工作,很少出版论文。即使他们真要写论文,我发现许多设计领域期刊和研讨会的审阅委员也不在乎适当的实验步骤和对照,所以出版的论文品质也不好。
设计研讨会尤其糟糕,我还没有找到任何一个设计研讨会的同侪互评过程是够严谨的。唯一的例外是由工程与科学领域主办的研讨会,例如人机互动(Computer-Human-Interaction; CHI) 或由IEEE和ACM主办的图形研讨会,如SIGGRAPH。然而这些研讨会都比较研究倾向,所以学术类设计论文不少,实务设计类的论文却很难被录取。
设计实务界的成果亟需要一个高品质的出版平台。
设计教育必须改变
服务设计、互动设计和经验设计等新兴设计领域非关实体物件,对绘图、材料知识或制造的技能要求不高,反而对社会科学、故事建构、后台运作与互动流程等知识有迫切需要。当然我们仍然需要受过传统工业设计训练的人才,才能发挥在风格、形式、和材料方面的智慧。
在充斥着感应器、控制器、马达和显示器的今日,互动、经验和服务设计俨然是最受注目的领域,设计师也要为组织架构与服务体系做设计,等同于实体产品一般,我们真的迫切需要新品种的设计师。
这类设计师必须了解科学与科技、人与社会、以及验证概念与提案的适切方法。
他们也必须知道政治议题与商业方法、操作与行销的知识。设计教育必须从艺术与建筑学院走入科学与工程学院。我们需要新一代的设计师,这些人能够跨领域工作、了解人类、商业与科技,以及验证主张的适切方法。
[当今设计师所受的教育训练无法满足今日的需求,我们需要新型态的设计教育,更着重严谨性、科学态度,更关注社会与行为科学、当代科技与商业。但我们不能从这些领域直接复制现有的课程来用,我们得建立一套满足设计领域特殊需求的课程。]
但无论如何,我们不能丧失设计所带来美好、令人愉悦的部分。设计中的艺术性非常重要,可以提供物品、互动和服务除了功能性之外的美感与愉悦感。
设计师当然要多懂一点科学和工程,但不需要成为科学家和工程师。我们绝对不可以失去设计师造就人类美好生活的特殊才能。
是该改变了。我们身为设计社群一份子,必须引领这个变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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